家庭是残疾人生活的重要场所，一个台阶、一道门槛都可能成为残疾人难以逾越的天堑。缺乏必要的无障碍环境，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下不了楼、出不了门，见不到屋外的太阳。
早在2006年，中国残联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实施残疾人权益保障合作项目，在天津、黑龙江、吉林、山东、湖北的部分地区实施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探索。2010年财政部、中国残联在11个省20个城市开展困难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试点。从“十二五”开始，也就是2011至2015年，中央财政正式安排预算实施困难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项目，每年安排5600万元，共对8万户城乡困难残疾人家庭实施无障碍改造提供补助。2012年，国务院出台《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明确规定“对需要进行无障碍设施改造的贫困家庭，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可以给予适当补助”，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从此有了法规依据和保障。“十三五”期间，中央财政进一步加大投入，继续安排彩票公益金为困难重度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提供补助，2016至2020年投入补贴资金8.33亿元，支持23.8万户困难重度残疾人家庭实施无障碍改造。通过实施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项目，显著改善了残疾人家居环境，为残疾人实现小康创造了物质基础，受到广大残疾人热烈欢迎和各界好评，社会效益显著。
202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支持困难残疾人家庭无障碍设施改造”，明确“补贴110万户困难重度残疾人家庭无障碍设施改造”。为困难重度残疾人家庭进行无障碍改造上升为国家意志，成为“十四五”102项国家重点工程之一。2021年中国残联联合国家发展改革委等5部门出台《关于“十四五”推进困难重度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工作的指导意见》；各地残联因地制宜、因人而异，进一步规范家改工作，提高精细化管理水平，不少地方提标扩面，变特惠为普惠。2023年9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无障碍环境建设法》正式施行，其中第十九条进一步明确了开展残疾人家庭无障碍设施改造的要求。截至2023年12月底，全国共完成改造88.08万户，占“十四五”总任务数的77.68%。
新疆
数字化管理覆盖改造全过程
“有了这个家庭无障碍改造管理微信小程序（以下简称“小程序”），我们再到下面做工作就方便多了！”2022年2月，当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残联的工作人员来到喀什地区开展困难重度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工作调研时，泽普县图呼其乡残联工作人员帕提玛高兴地说。两年前，自治区残联也来过这里调研，当时发现刚刚接手改造工作的帕提玛，对很多情况都不熟悉，给残疾人讲清楚就更难了。基层工作人员流动性大，如何让他们快速进入状态，高效完成工作呢？自治区残联党组、理事会组织针对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中存在的监督、管理短板，召开专题会议，反复研究、充分论证，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案。于是，一个由专业企业设计研发的，适用于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过程管理的微信小程序诞生了。有了这个小程序，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工作从筛查、制定改造方案、项目招标，到施工、验收、数据录入等，实现全程可视化。不但方便了基层工作人员开展改造工作，也方便了各级残联对改造工作的管理。
一户一策是困难重度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工作最大的特点，这就需要精准掌握残疾人对无障碍的需求。据伊犁州残联组联部负责人介绍，每年自治区残联都将通过持证残疾人基本服务状况和需求信息数据动态更新掌握的残疾人需求反馈给州残联。面对海量的残疾人需求，州残联便会组织各村（社区）专职委员入户走访，征求残疾人意见；确定实施改造后，专职委员还要进行第二次走访，通过小程序线上填写《项目申请表》，按照系统提示填写包含申请人家庭基本情况、改造内容等信息；选择改造类目并按照残疾类别选择相应的改造内容和设备时，如选择了不适应本类别残疾的设备和设施改造，系统会自动提示，提醒重新选择；专职委员还要对残疾人家庭改造前的状况进行拍照留档。所有内容填写、上传后，专职委员便无法自行修改相关内容，若有报送不准确的，只能等县级以上残联专人审核后退回修改。所有信息汇总后，通过招投标选定法人第三方机构入户制定具体的改造方案，并使用小程序线上填写，内容包括第三方机构相关信息，同时需上传有资质的企业营业执照文件，每户残疾人家庭需要改造的内容清单、确保一户一策；改造过程中根据进度上传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前、中、后期照片，施工完成后残疾人或监护人需在小程序上电子签名确认，保证每个设备、设施都有图片。改造完成后，由县（市、区）残联组织进行验收，在小程序上填写《改造验收单》，抄送至地（州、市）残联审核，地（州、市）残联审核后提交至自治区残联，自治区残联可查阅到全部残疾人需求、改造方案、验收单等资料。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残联开发手机小程序，对家庭无障碍改造全过程进行数字化管理。图为伊犁州伊宁市残联工作人员在困难重度残疾人家中使用小程序，采集无障碍改造信息。（图片由伊犁州残联提供）
“我们新疆特别大，残疾人居住得也比较分散，有了这个小程序，对改造管理确实方便了很多。”刘艳娜是伊犁一个第三方机构的负责人，“小程序有定位功能，我们去过哪家，都会有显示；从改造开始，我们每天干什么，州残联的工作人员打开电脑就全能看到。比方说入户后，系统中残疾人的名字颜色会变化。”通过软件，残联的工作人员足不出户便能掌握各个县市当年改造的工作量以及残疾人家庭的分布情况，点击残疾人名字，便会显示残疾人信息和改造清单，随时可以打电话核实；改造的每一个环节都会实时录入小程序，残联可以实时关注每个家庭实施无障碍改造的进度，如果发现第三方机构施工进度慢了，便会进行督促。此外，在刘艳娜所在的伊犁州，州残联每年都会对改造过的残疾人家庭按照大约20%～30%的比例进行抽检。抽检必须入户，根据小程序里的信息一一核对，还要审核残疾人的情况和家改的内容是否匹配，现场了解残疾人满意度。刘艳娜说：“有了这个小程序，家庭无障碍改造的情况一目了然，残联想看哪家随机抽取，这就要求我们把每一户残疾人家庭的无障碍改造都做好。”2023年，伊犁州对州直各县市项目受助残疾人家庭进行随机入户核查，群众满意度达100%。
在中国残联维权部和信息中心的大力帮助、支持下，新疆残联研发、使用的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过程管理微信小程序已与中国残联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填报系统实现了数据同步录入，基层残联工作人员一次录入即可完成自治区、中国残联两级系统的数据收集，减少了工作量，提高了工作效率。同时，在利用数字平台对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实施管理取得成功的基础上，2023年，自治区残联与多部门、企业联动，积极开发新疆残疾人智慧停车平台，充分保障残疾人驾驶员和公共停车场经营企业的合法权益。
北京
建章立制将特惠升级为普惠
北京市昌平区的居民赵先生因病半身不遂，行动只得依靠轮椅，自己洗澡、如厕、出门，都成了生活的难题。在残联的帮助下，赵先生申请了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在家中设计、安装一些必要的无障碍设施，如坡道、扶手，并改造了卫生间。有了这些设施，他慢慢地适应了病后的日常生活，提升了自主活动的能力。如今在北京，所有残疾人都可以提出申请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只要条件符合，还能在规定的资金限额内获得改造补助。
北京市出台政策，只要有需求的残疾人都可以申请居家无障碍改造。图为工作人员上门测量设计无障碍设施。（图片由北京市残联提供）
北京市重度困难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工作开始于2006年，到2017年，一共改造了10余万户。这一时期改造以项目的形式开展，没有稳定的政策，改造对象也仅限于肢体残疾人、视力残疾人和听力残疾人。为了让更多的残疾人受益，逐步实现全覆盖、全保障，2018年北京市残联与财政、民政等部门联手，探索制定相关政策。结合多年工作实践经验，市财政局、市残联于2020年联合出台了《北京市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服务暂行办法》（以下简称《暂行办法》），将特惠提升为普惠，建立了稳定、长效的工作保障机制，有效落实“十四五”时期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工作任务。为了让《暂行办法》更好地落地，市残联制定了《北京市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服务管理实施细则（试行）》及《北京市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项目目录》《北京市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评估设计验收工作指引（试行）》《北京市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服务机构备案办法（试行）》等一系列配套文件。
与以往项目化改造相比，《暂行办法》在很多方面实现了突破。首先是打破了服务对象的限制，不管是什么残疾类别，不管残疾程度如何，只要是北京市户籍的持证残疾人就可以申请改造；当然，残联会依据家庭困难程度、残疾等级等情况进行分类补贴。其次，《北京市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项目目录》将服务项目分为四类，在坡道、扶手等传统改造项目基础上，增加了智能门锁、遥控窗帘等科技产品，重点突出一个“全”字、一个“新”字；此外，北京市的居家环境无障碍产品目录与辅具目录相互独立又互为补充，更好地满足残疾人多样化、个性化服务需求；市残联还结合服务需求和社会发展情况，建立了产品和服务目录动态调整机制。《暂行办法》出台后，市残联坚持公益化和市场化相结合，突出需求原则，利用信息化手段，为残疾人提供个性化服务。开发了“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服务管理平台”，实现了网上申请、网上审批、授权支付等全流程管理服务；按照放管服工作要求，服务机构采取自愿申报的“备案制”，参与服务的机构只要在所在区进行备案，便可以在全市范围内参与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的各种服务；服务对象拥有自主选择权，一旦改造申请获得残联批准，便可以到服务平台上自主选择所需产品和施工机构，改变了原有统一采购、安装等项目化运行模式，尊重个性化需求。监督管理得到了强化，通过公开遴选确定独立的评估设计验收机构，完善了评估设计验收机制。
多年来，北京市各区高度重视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政策落实。以平谷区为例，区委区政府连续两年将居家改造工作纳入政府办实事工程；区残联纳入“一把手”工程，通过建立专题会议制度、月工作调度制度、争议解决等工作机制，确保各环节有人管、有人办、能办好。成立区残联居家改造争议评审小组，对《评估设计方案》存在争议的个案，职责科室逐户走访，查找问题根源，召集评估机构对争议情况进行个案分析，对政策不能满足或超出政策范围的，报区残联党组理事会进行讨论，形成最终方案，经统计累计完成解决23户残疾人《评估设计方案》，保障残疾人合理诉求。平谷区残联积极与区纪委监委沟通协调，将家改政策落实纳入专项督导范围。区纪委监委连续两年对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工作进行专项监督，全过程参与此项工作，与残联共同召集机构负责人对居家改造施工前、中、后三个阶段工作情况现场检查、抽查，及时纠正工作中发现的问题，进一步强化工作标准要求，确保工作落实和问题整改。北京市残联维权部二级调研员王彤告诉记者：“居家环境无障碍已经将改造工作列入北京市2024年‘七有’‘五性’监测评价工作之中，成为对各区政府工作落实的考核指标之一，为落实改造政策提供了有力支撑。”
2023年，北京市共实施改造9583户。为了做好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工作与民政部门适老化改造工作的政策衔接，市残联与市民政局、市财政局联合制定《关于进一步推进老年人适老化改造工程的实施意见》，明确了建立与残疾人居家环境无障碍改造工作的对接和数据共享机制，保障政府资金使用效率最大化。市残联已经启动实施细则修订工作，在强化家改工作全过程监管上下功夫，在提高家改工作质量上下功夫，在满足残疾人个性化需求上下功夫，保质保量完成2024年家改工作任务。
浙江
标准引领高质量改善居住环境
浙江省无障碍家庭改造项目起步于2012年省残联、省建设厅和省财政厅联合印发的《万户残疾人“无障碍设施进家庭”》，此后历经11年，完成改造81212户，投入资金近4亿元，在构建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进程中努力提升困难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工作水平。
“为残疾人家庭做无障碍改造，质量是关键。但在改造过程中，开工前落实改造事项、工人现场改造、业主验收时，均遇到因没有系统性、可操作性的乡村环境无障碍建设、残疾人家居改造标准问题。‘改什么’‘怎么改’‘参照标准少’等短板突出，导致政府资金决策没有统一依据，建设单位没有针对性和实用性的技术支撑，验收单位没有统一的验收评价体系，较大程度影响了乡村环境无障碍建设和残疾人家居改造进程。因此，才萌发制订相应的残疾人家庭改造规范的想法。”浙江省丽水市松阳县残联章明伟副理事长说。2019年，在省残联的指导下，松阳县在实践基础上通过反复比对，编制“松阳县残疾人家庭改造规范”。2020年，《无障碍家居设施建设规范》在丽水市市场监管局立项、批准为市级地方标准，被省残联采纳编印并推广应用到当年全省民生实事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中。2021年，DB33/T 2356─2021《无障碍家居设施建设规范》经省市场监督管理局批准正式发布，浙江在全国率先出台无障碍家居设施领域的省级地方标准，积极推动困难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项目列入美丽浙江建设工作要点，纳入各地文明城市、文明社区创建和政府为民办实事项目重点任务清单。2023年12月，全国首个家居无障碍设计领域国家标准《人类功效学家居无障碍设计导则》（GB/T43518-2023）正式发布，浙江省丽水市松阳县残联参与了该标准制定。浙江省残联也在紧锣密鼓地开展培训，促进各级残联和施工方了解居家设施建设的规范，按照标准提升改造质量。
浙江省积极推动居家无障碍改造标准规范编制工作，并在按照标准高质量实施家改的同时，对残疾人家庭实施“净居亮居工程”改善残疾人居住环境。图为改造后的浙江省丽水市松阳县一户残疾人家庭卫生间。（图片由松阳县残联提供）
在制定改造标准，高质量完成改造工作的同时，浙江省在改造内容上也进行了创新：一是户内户外范围延伸，将改造范围由原来残疾人家庭内部的无障碍需求，扩大到残疾人家庭住宅及其出入通道和进出线路管道；二是改造内容具体细化，进一步提高操作性和指导性；三是辅助器具目录优化，避免康复辅具和无障碍辅具在配发时出现重复或冲突。并且，省残联整合社会力量参与困难残疾人家庭无障碍改造，进一步提高改造资金补助标准，拓展改造项目范围。“在实施改造的过程中发现，很多残疾人居住环境，不仅仅是无障碍不行，房子本身就不行。”浙江省残联维权中心主任何丽军说。面对一些残疾人居住环境破、黑、脏、乱的实际情况，省残联联合省慈善联合总会、省残疾人福利基金会、中国狮子联会浙江代表处等单位组织，多方筹集资金，对全省各地居住条件较差的，包括低保、低边残疾人，一户多残、以老养残等困难残疾人家庭，探索开展“净居亮居”项目。
残疾人陈少华住在浙江省云和县的老城区，她身高不到一米，平时只能扶着一个凳子走路。据说她家的房子已经有100年的历史了。家门口原来是高高的台阶，她平时上下台阶时经常会摔倒。云和县残联在进行了详细排摸和调查后，将她家纳入“净居亮居”项目，整个房子都进行了改造。原来的卧室地面比客厅要矮一层，便把卧室地面填平了；家里的卫生间不好用，便重新做了一个新卫生间；还根据她的身高量身定做了低位灶台，日后她可以自己做饭了。由此可见，“净居亮居”项目已经不再是单一的家庭无障碍改造，而是残疾人居家环境的全面提升。目前，浙江省已帮助2600余户改造对象提供“一户一策”改造，投入资金近4000万元，助力残疾人家庭实现家居环境“净化、亮化、美化、优化、无障碍化”。
近年来，浙江省残联将残疾人居家环境改善提升作为改善残疾人生活条件、打造共同富裕的标志性成果，以满足困难残疾人家庭基本生活需求为导向，重点围绕无障碍设施改造、房屋基础设施残缺、内外环境有待改善等三方面，着重对居住空间（含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楼梯过道等）及其使用功能进行改造。此外，省残联充分调动地方积极性，鼓励和指导地方想方设法筹措资金，实现中央、省级补助资金的“撬动”效应，加大项目投入，使工作成效最大化。鼓励各地根据本地实际情况，探索个人分散改造货币补贴等方式，以满足残疾人家庭个性化改造需求。着力搭建优质服务平台，鼓励并引导信誉良好、无不良记录、具备无障碍改造能力的施工企业进入服务平台参加项目服务工作。探索引入第三方改造评估设计验收单位，进一步规范项目评估设计验收环节。推动困难残疾人居家环境改造提升项目满意度调查系统正式上线，进一步提升改造服务质量。（记者 艾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