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本科学历+技能证书”成为不少大学毕业生求职时的配置，一些本科毕业生赴职业院校学习技能的现象引发社会关注。为什么有不少本科毕业生选择到职业院校深造？这一现象给我们带来哪些思考？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
既因兴趣使然也有职业发展需要
“我还是喜欢探险，内心充满了对大海的向往。”2023年3月，汤静选择来到江苏海事职业技术学院一年制三副班接受培训。
汤静是江苏大学农业工程专业毕业生，高考时因父母意愿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航海专业，2016年毕业后，曾从事风力发电设计相关工作。由于工作与自身兴趣迥异，汤静萌生了再学习航海相关专业的想法，最终报考江苏海事职业技术学院。
汤静不是个例。2020年以来，到江苏海事职业技术学院考取技术技能证书的本科及以上毕业生累计超过270人。
据广东岭南职业技术学院统计，近两年该校招收学习并考取技术技能证书的本科及以上毕业生累计超过150人，培训方向包括心理咨询师、公共营养师和健康管理师等。多名毕业生表示，技能学习可以给他们的职业生涯拓展新方向。
“本科生毕业后回到职业院校学习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不满意现在的工作；二是专业技术工作薪酬高，吸引力强。”江苏海事职业技术学院继续教育学院院长王松明说。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助理研究员金紫薇表示，本科生到职校学习现象的产生有主客观双重原因。
“从客观上看，近年来高校毕业生人数不断攀升。由于高等教育专业结构、类型结构等与劳动力市场需求存在偏差，导致大学毕业生群体出现高增长、低就业的特征。而经济结构的变化和产业结构的持续升级，使市场对技能型人才的需求水涨船高，倒逼一些本科生‘回炉’读职校。从主观上看，这反映出大学生群体更加多样、更加理性的职业选择态度。”金紫薇说。
尊重学生差异化发展和选择权
“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选择，这些学生没有‘躺平’，而是不断努力向上，克服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偏见，追求更好的职业发展，塑造更优秀的自己，这是值得肯定的。”北京大学教育学院研究员卢晓东说。
卢晓东强烈反对用“回炉”这一词描述本科生读职业教育。“‘回炉’原指将废铁或不达标的钢重新熔化，去除杂质，从而成为合格的金属，这恰恰反映了陈旧的等级人才观。人的发展不是仅仅追求更高学历，掌握一门技术技能也是能力的提升。”在卢晓东看来，学习是自由的，教育是宽容的，人在任何一个阶段都应该拥有自我发展的机会和权利。
“从长远来看，本科毕业后去读职校并不低人一等。关键在于是否发挥所长，是否对社会有实质性贡献。”金紫薇说，要尊重学生的差异化发展和教育选择权，使其能够在不同的赛道实现人人出彩。
“社会发展既需要爱因斯坦，也需要鲁班。”江苏省徐州财经高等职业技术学校原副校长刘景忠认为，各行各业需要不同类型的人才。企业发展既需要由普通教育培养出来的学术型人才，也需要由职业教育培养出来的技术技能型人才。“职业无贵贱，学业也不宜分高低。在就业难的背景下，更应营造劳动光荣、技能宝贵的时代风尚，引导毕业生脚踏实地，顺应社会发展需求，充分发挥个人兴趣特长。”
面对结构化矛盾，高校要增强“适应性”
“无论什么学历、什么专业，最终都将服务于社会。”南京铁道职业技术学院通信信号学院院长段俊毅说，目前社会非常缺高层次技术技能人才，非常欢迎高学历人才投身到技术技能行业中去，推动技术难题攻克。
在卢晓东看来，面对教育与就业的结构化矛盾，高校要增强“适应性”，根据科技发展、经济社会需求及时调整专业布局，优化资源配置，给学生提供更多的机会和支持。
“当前，高校通识教育存在短板，不能及时跟上经济社会发展的步伐。此外，教育存在机制障碍，毕业生攻读第二硕士学位、第二学士学位以完善知识结构、提升个人能力方面还面临着诸多障碍。”卢晓东说。
在段俊毅看来，许多技术源于企业，最终也会应用于企业。因此，本科生应分类培养，做好学科交叉与产教融合。要站在产业发展的角度思考专业定位，针对社会需求开设专业课程，打通普职教育之间的界限，实现两者之间的有机融合。
“职业院校在进行社会培训时，也要利用自身专业优势，针对工作岗位引入前沿课程，打造更为优质的师资队伍。培训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就业，因此，职校更要与企业密切合作，形成招生、培养、就业的全链条，为优秀人才提供直接到企业工作的机会。”段俊毅说。
金紫薇建议，宏观层面上，高校要聚焦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动态调整优化学科设置，同时在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上下功夫，源源不断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大国工匠、能工巧匠。微观层面上，高校要引导毕业生调整就业观念和预期，拓宽择业半径，防止毕业生消极就业。
作者：见习记者 胡若晗 本报记者 焦以璇 董鲁皖龙
《中国教育报》2024年02月02日第2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