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观察：兰考大火灼痛儿童福利软肋

2013年12月17日，袁厉害在开封市社会福利院看望孩子。

原本计划2013年6月投入使用的兰考社会福利院还在建设中。新京报记者 孟祥超 摄

　　2013年

　　4月民政部成立了专家组起草《儿童福利条例》。

　　6月七部委发布通知，明确规定弃婴的接收、体检、户籍登记等相关程序，规范了民间机构和个人收留弃婴的问题，进一步明确弃婴源头治理措施及相关部门职责。

　　2013年12月17日下午，把两大罐豆酱塞进一个布兜子，拎起身旁一袋衣服，袁厉害出门前往开封福利院。这年的1月4日，一场大火吞噬了袁家的两层住宅楼和7个弃儿的生命。

　　袁厉害经常去福利院，看望幸存的11个孩子。再转道去医院，看一眼重度烧伤的“小十”。

　　多年以来，袁厉害因收养弃婴而知名，被誉为“爱心妈妈”。兰考大火，不仅让她遭遇质疑，也曝出民间收养现状堪忧，同时牵出公共职能部门履职无力、监管缺失的现实。

　　一兜子纸钱的寄托

　　发生火灾的楼房，与袁厉害现在的家隔了三五十米。火灾后，民政局出资重新做了装修，刷了浆，换了新门、新床。

　　袁厉害家人说，这一年，47岁的袁厉害住过两次院，经常失眠和痛哭，精神大不如前了。除了高血压和糖尿病，袁厉害又犯了陈年的妇科病，经常下体出血。到现在每天都要吃药。至今腿还是肿的，一摁一个坑。

　　12月17日，身体胖大的袁厉害头发花白，眼袋肿得老高，嘴唇上一片干裂的疮疤。

　　新装修的房子，袁厉害说只去过两三次。她说一进那个大门，就会想起那7个烧死的孩子，感觉一张张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清明、寒衣节时，袁厉害拿了一兜子纸钱，在巷口烧了半天，还烧了一些小孩衣服和书包。她嘴里念着死去孩子的名字：五孩、小雨、扎根、傻妮、小哑巴。还有两个没取名的孩子，最小的仅7个月。

　　经常去开封看孩子

　　20多年里，袁厉害先后收养过100多个弃婴，几乎都有重病或残疾。没人知道具体多少死掉，多少活了下来。死掉的，就被带到地里，挖坑埋掉。

　　火灾后，袁厉害收养的11名弃婴被送到开封社会福利院。这一年里，福利院也搬过一次家，几名上学的孩子随着转过一次学。

　　袁厉害说，少则三五天，多则十来天，她就要去福利院看望一下孩子们。50公里的路程，多是朋友开车接送，袁厉害出钱加油。孩子们说，福利院比家里吃穿都干净些，也有人照顾，但还是想回家。

　　有一次，袁厉害赶到学校等孩子放学。孩子们非要坐袁厉害的车回福利院，一个孩子说，“妈，赶紧开车，咱们回家吧”。这把福利院接孩子的人搞得很紧张。

　　12月17日，袁厉害到福利院已是晚上6点多。孩子们正在吃晚饭，两个生活老师陪着。明辉说要个书包，袁厉害答应第二天送过来。

　　在孩子们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台电子琴。这是袁厉害买给袁袁的。袁袁是白化病儿童，脐带没掉就到了袁家。她想当歌唱家，成为范冰冰那样的明星。

　　这年，袁厉害也迎来几桩喜事。女儿杜鹃生下女儿。

　　最早的弃婴们已长大。盼乐和大勇都成了家，有了孩子。

　　明珠也结婚了，她从小被遗弃。袁厉害把她养大，还花钱让她读了中专。袁厉害操持着给明珠买了嫁妆。出嫁时，明珠给袁厉害磕了头。袁厉害又哭了。

　　还有袁松。他交了个女朋友，北京女孩。火灾时，袁松最先闯进火场，一把将“小十”拽了出来。

　　新福利院尚未启用

　　2013年6月，民政部、发改委、公安部等7部委联合发文，严禁任何机构和个人私自收留弃婴。

　　袁厉害说，她没再收养弃婴，县里再没人把弃婴送到她家。

　　有一次，袁厉害见到一对夫妇生了一个唇腭裂婴儿，她感觉对方有遗弃孩子的征兆。就给了对方一个电话号码，说河南有一家医院能为孩子免费手术，并反复说，这病好治，不要扔了孩子。

　　兰考县民政局社救股副股长张静说，这年，全县有16名弃婴通过县公安局转到民政局，这些弃婴当天就会被送往福利院。

　　按兰考县民政局公开数据，此前两年，这个总人口80万的县平均每年转送福利院的弃婴约10人。

　　据当时河南省民政厅的信息显示，该省共有50余家社会福利院；其中，开封市福利院是该地区唯一一家，该市辖区内包括兰考县等五大县级地区均无福利院。

　　而大火后，除了兰考县民政局局长等6名责任人被停职检查外，兰考县社会福利中心3月已开工，并宣称6月投入使用。

　　未来的兰考福利院，领导班子已确定，共有6名事业编制。已被任命的福利院院长刘同信说，2013年11月，他们在郑州接受了护理培训，包括如何喂奶、抱孩子。

　　这座位于焦裕禄大道的福利中心投资400万元，将建有200张床位。在县规划中，特别注明将使“各类弃婴、孤残儿童等特殊群体的基本生活得到极大改善”。但到12月底，这座福利院还在建设中。

　　至于袁氏的11名孤儿是否将被接回兰考，刘同信说还在研究。

　　■ 进程

　　贫困县包管“困境儿童”

　　距兰考300多公里的洛宁也是国家级贫困县。但2011年4月，洛宁就举债建成儿童福利院。目前，洛宁儿童福利院已接纳130多名儿童。

　　推动洛宁县儿童福利发展的，是2005年一起16岁孤儿入户抢夺馒头引发的刑事案。

　　洛宁县民政局副局长杜黎明说，在当时几千万元的县财政中，县政府除给孩子们发放衣被，还定向补贴每名孤儿每月生活费和医疗救助。

　　他称，县里经三次摸底调查。2005年，认定了几百名孤儿。2007年，把那些“事实孤儿”、重病重残家庭儿童也列入救助，达上千人。

　　2012年，洛宁又扩大救助范围，将事实无人抚养儿童等“困境儿童”，纳入政府救助。

　　2013年6月，民政部发布通知，公布4个普惠型儿童福利制度建设的试点地区，儿童群体将按照孤儿、困境儿童、困境家庭儿童、普通儿童4个层次，并依不同类型按不同标准予以福利保障。洛宁县便是其中之一。

　　“弃婴岛”在多地推广

　　2013年8月，民政部对全国个人和民办机构收留孤儿的情况进行全国大排查。结果显示，全国现有“孤儿”57万名。民政部门儿童福利机构养育10.9万名，全国共有收留孤儿弃婴的个人和民办机构878家，收留孤儿弃婴9394名，其余孤儿在家庭寄养。

　　而对于弃婴现象，石家庄之前设立“弃婴岛”的做法，2013年在多地得到推广，南京西安等地“弃婴岛”启用后，接收的弃婴令当地儿童福利院难以承受。

　　民政部目前正在进行儿童福利制度的顶层设计，按照规划，2015年前将实现人口50万的县每县至少一所儿童福利机构。

　　2013年年底，民政部部长李立国在2014年全国民政工作会议上称，民政部将制定事实无人抚养儿童保障政策，扩大适度普惠型儿童福利制度试点。同时，实施县级儿童福利机构建设规划，在县级市、县、区等开展建设儿童福利机构。

　　新京报记者 孟祥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