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聚焦：消费公益诉讼瓶颈待破

　　公益诉讼是让消费者更有力量的重要手段。

　　2012年8月31日，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民事诉讼法修正案，首次将公益诉讼纳入法律程序，包括环境公益诉讼和消费公益诉讼。

　　不过修改后的法律实施两个多月来，尚未见消协提起消费公益诉讼，以抗衡严重侵犯消费者权益的行为。

　　“大杏仁”诉讼消协缺位

　　民诉法引入消费公益诉讼后，甘清洪希望，消协未来可以更有所作为，真正成为消费者的“有力靠山”。

　　2012年11月，深圳律师甘清洪向深圳市罗湖区人民法院提交了一份民事诉讼状，起诉沃尔玛深国投百货有限公司出售的“盐焗带壳杏仁”和“盐焗杏仁”并非杏仁，而是扁桃仁，沃尔玛涉嫌欺诈消费者，侵犯了广大消费者的权益。

　　北京科技大学理学院统计系教授王见定依据相关数据计算，仅2006年到2011年，中国消费者在把扁桃仁当成“美国大杏仁”购买的过程中，至少多花费了185亿多元(以2011年价格为基准)，其中大部分被中国经销商获取，还有一部分被美国经销商获取。

　　甘清洪希望为中国的消费者讨个说法。

　　“如诉讼成功，将意味着全中国购买‘美国大杏仁’的消费者，均可向销售商家或者生产制造厂家提出赔偿请求。”甘清洪说。

　　所谓消费公益诉讼，是指为了多数消费者合法权益而提起的民事诉讼。提起消费者公益诉讼的主体不一定与案件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任何人为了消费者维权，均可以提起公益诉讼。

　　甘清洪说，起诉时没想过找消协，因为消协只是为受损害消费者提起诉讼提供支持帮助。

　　美国大杏仁事件涉及众多消费者合法权益受到侵害，符合公益诉讼的条件，但消协也没有提起公益诉讼。中国消费者协会专家团团长邱宝昌分析，“可能是由于诉讼主体还没有完全明确的原因。”

　　民诉法引入消费公益诉讼后，甘清洪希望，消协未来可以真正成为消费者的“有力靠山”。

　　邱宝昌表示，“不少消费者在维权时势单力薄，难以形成强大的合力。而消协代表不特定多数消费者进行公益诉讼，会让消费者更有底气。”

　　消协公益诉讼主体地位不明

　　由于民诉法对公益诉讼主体规定不够明确，同时诉讼程序也没有实施细则，这让公益诉讼目前尚不能起到实际作用。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汤维建明确表示，按照目前的法律规定，消费者协会不具备作为公益诉讼的主体资格。

　　新修订的民诉法规定：对污染环境、侵害众多消费者合法权益等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的行为，法律规定的机关和有关组织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而目前消保法规定，就损害消费者合法权益的行为，支持受损害的消费者提起诉讼。

　　“提起诉讼和支持起诉是有差异的。民诉法关于公益诉讼主体的说法是一个指引性规范，这里面只说‘法律规定的机关和有关组织’，具体是由哪个法律规定的，没有说清楚，这就需要从其他的法律里找，比如消保法。但按照目前消保法的规定，消协并不具有诉讼主体资格。”汤维建说。

　　汤维建同时表示，由于民诉法对公益诉讼主体规定不够明确，同时诉讼程序也没有实施细则，这让公益诉讼目前尚不能起到实际作用。

　　但也有学者认为并不需要通过修改消保法明确消协的诉讼主体地位。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肖建国表示，虽然消保法与民诉法在公益诉讼主体有不相符的地方，但民诉法作为基本法，法律位阶高于作为三级法的消保法，应依照民诉法的规定执行，所以，消协目前如果做公益诉讼主体也是可以的。

　　肖建国透露，正在修改中的消保法将对诉讼主体身份明确。

　　除诉讼主体外，其他具体程序的不明确亦影响到消费公益诉讼制度功能的落实，如起诉、立案、举证责任、既判力、诉讼监督等方面尚没有具体规定。

　　肖建国说，最高法目前正在研究对民诉法中的一些新内容进行司法解释。

　　消费者个人无法提公益诉讼

　　侵害消费者权益的垄断经营行为，多半是国有垄断性行业、企业所为，要通过公益诉讼起诉它们就难免受到干扰。

　　回顾中国消费者维权历程，其中既有团体的努力，也有个人实践的身影。

　　上世纪80年代，消保法启动立法工作时，曾有专家提出应赋予消费者组织就重大消费侵权事件，代表消费者向法院提起诉讼的权利。由于《民法通则》中对于损害赔偿之诉的观点是只能由受到损害者提起诉讼，不应该由与侵权事件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组织或个人提起诉讼，该建议最终未被写入消保法。

　　2011年底，22家城市消费维权单位联合向全国人大常委会发出《建议函》，呼吁赋予消费者组织代表不特定多数消费者进行公益诉讼的权利。

　　与消协努力同时进行的，还有中国消费者作为公民个人对公益诉讼的实践和摸索。

　　1996年福建人丘建东将电话局告上法庭，最终打赢官司并获得“一元二”电话费返还，到此后郝劲松等公益诉讼代表、王海等职业打假人纷纷出现。

　　但公民个人进行消费公益诉讼，道路艰难。

　　有律师为此表示：侵害消费者权益的垄断经营行为，多半是国有垄断性行业、企业所为，有关机关或社会团体要通过公益诉讼起诉它们就难免受到干扰，因此，应当扩展公益诉讼的起诉主体范围，允许个人也可以提起公益诉讼。

　　2011年12月，中华律师协会将“律师版民事诉讼法修改建议稿”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希望赋予公民个人提起公益诉讼的主体资格。

　　但在此番修订的民诉法中，公民个体仍被排除在公益诉讼主体之外。

　　缺乏制约消协如何尽职

　　如果政府机关不作为，我们可以告其行政不作为，但消协未能履行帮助消费者义务，却不能这么告。

　　随着消保法的修改，消协将成为中国消费者利用公益诉讼维权的“代言人”，而作为半官方身份的消协会不会真正代表消费者的利益？

　　中国消费者协会，其业务主管单位是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

　　“消协目前虽有一定的财政拨款，但不够用，只能一边接受企业赞助，一边代表消费者，必然会失去公信力。”邱宝昌表示。

　　在此情况下，邱宝昌建议，消协的财政、编制应该全部由政府解决，只有无生存之忧，消协才能全心全意为消费者服务。

　　与邱宝昌的彻底政府化想法不同，汤维建则希望消协完全社会化，拥有独立身份。

　　“消协应该退去行政化的因素，否则很容易受到政府和有关部门的干扰，会妨碍代表消费者提起公益诉讼，制约其履行职能。”汤维建说。

　　律师甘清洪表示，“如果政府机关不作为，我们可以告其行政不作为，但消协未能履行帮助消费者义务，却不能这么告。消协要真正代表消费者，在身份上还是应该走向民间。”

　　“以我的经验观察，目前还没有消费者通过消协提起公益诉讼。”肖建国说。

　　尽管公益诉讼已经正式写入法律，但由于对诉讼主体确认及具体实施细则的不明朗，消协要真正开启第一场公益诉讼仍需等待。

　　而对于公益诉讼下一步在消费领域的实施，以及消协是否能做好消费者的“代言人”，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表示：“公益诉讼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希望消协或者其他组织能够早日挺身而出，这样，才能做到‘有为才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