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枯水期蓄水建闸被指影响候鸟过冬

2015年底，鄱阳湖余干大堤附近，渔民在违法使用“电网”电鱼，而后用鸬鹚收电死的鱼。周海翔 摄

　　鄱阳湖是候鸟迁徙地之一，每年冬季几十万只候鸟前来越冬，湖内还是江豚等珍稀鱼类栖息地。关于鄱阳湖枯水期建闸蓄水的消息传出后，许多环保志愿者担心水面升高影响生态。

　　近日，鄱阳湖水利枢纽建设办公室（简称“鄱建办”）副主任纪伟涛接受采访时说，“就算草不够吃了，适者生存，白鹤也会捕鱼，或者到农民田里去吃玉米、番薯”，对于影响江豚洄游，他表示“2米左右就能游过去”。这种说法又引发争议。

　　环评第一次公示结束

　　11月23日，江西省水利厅官网发布鄱阳湖水利枢纽环境影响评价公众参与第一次信息公示，公示期10天。目前第一次公示已结束。记者昨日从环评单位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相关工作人员处了解到，大致明年三月份结束环评工作。

　　公示显示，近年来，鄱阳湖区枯水期持续时间延长，导致湖区的水生态和水环境有恶化的趋势，灌溉、供水发生困难。为统筹解决鄱阳湖枯水期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江西省提出建设鄱阳湖水利枢纽。

　　11月27日，江西省水利厅官网又发布了说明性文章《为了“一湖清水”——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介绍》，对鄱阳湖建坝做了进一步解释。“可扩大湖区枯水期水域面积，增加水深，消除枯水期（尤其是持续低水位）造成的湖床见底、干裂等对水生动物及鱼类生境带来的破坏和影响，有利于增加江豚的越冬食物，改善其生存条件。”

　　专家称水闸至少30米高

　　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周建军表示，鄱阳湖大部时候是由内向外流，只有在长江洪峰较高时，长江的洪水才会灌入湖内。水闸建成后，在汛期会形成一定的壅水作用，比较明显，但如果按照现在的运营方式来看，闸门汛期全开，影响不会很大。

　　“虽然目前没有详细的施工方案，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湖口段堤坝设计的控制水位为22.5米，那么闸提得肯定要比22.5米还要高，至少三十多米，不然会影响防洪。”周建军说，“也正是闸建得比较高，所以以后拦水没有任何困难，闸一旦放下，就会形成很高的水头差。甚至装机发电也有可能，此前工程完成之后转变运营方式的事有很多。”

　　去年，江西省有关部门正式启动《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水资源论证》，江西省水利规划设计院工程师刘明说，“设计的初衷是能达到防洪、发电、灌溉、航运等多重效益。”但此后，建坝发电抵制声音较多，鄱建办在今年11月23日环评公示时，回应称，该工程之前已进行了多方面的调整，包括将工程由“控洪”改为“控枯”，由“大坝”改为“全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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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庭湖也要建闸怎么办？

　　在去年江西提出鄱阳湖水利枢纽建设方案后，湖南、湖北、安徽、江苏、上海5省市纷纷表示了担忧。而今年前不久，环评公示发出时，鄱建办表示，将工程由“控洪”改为“控枯”，由“大坝”改为“全闸”，对生态环境保护利大于弊，目前湘鄂皖苏沪均表态支持。

　　在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周建军看来，由建闸引起的水资源控制仍可能会引发地区间矛盾。

　　“现在鄱阳湖的工程，如果真的建了，按照规划可能拦几十亿立方米的水，对于下游影响还不是很严重，但是鄱阳湖建了，不让洞庭湖建就困难了。”周建军说。

　　周建军介绍，鄱阳湖建闸后，运行的核心在9月到10月三峡水库蓄水期间两个湖泊兜住水。由于三峡及其上游水库蓄水，长江干流水位在这段时间下落最快。目前，洞庭湖、鄱阳湖中的水还可以流出，缓解了长江蓄水对下游和长江口的影响。如果两个湖泊都建闸，长江水位下降更大。如果这样，长江中下游的城市就会受到影响。

　　目前，长江最下游的大通水文站监测数据显示，十月份流量已经比正常年份减少7000多。9月底10月初，正好赶上八月十五中秋天文大潮，海平面很高，正是盐水倒灌最严重的时期。如果鄱阳湖和洞庭湖都建闸蓄水，上海建在长江中的青草沙蓄水库就会受到海水倒灌的威胁。

　　追问1

　　白鹤真的会捕鱼捕虾吗？

　　白鹤是国家一类重点保护野生动物，2012年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极危等级。据公益组织让候鸟飞栖息地项目负责人张云博表示，世界上目前几乎所有的白鹤都在鄱阳湖越冬。

　　白鹤主要是植物块茎为食，一些爱鸟人士担心鄱阳湖枯水期蓄水会让白鹤没有食物，尤其是白鹤喜欢的苦草根茎。对此，鄱建办副主任纪伟涛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说，白鹤是杂食性动物，没有植物根茎可食时，也会捕鱼，或者到农民田里去吃玉米、番薯。“我们救助时给白鹤吃小鱼，也都是吃的。”并提出，适者生存，面对环境改变，鸟类还是可以通过改变饮食结构寻找到生存方法。

　　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副主任委员周海翔说，目前据他连续几年对白鹤的跟踪调查，白鹤在繁殖期可能进食鱼虾等补充蛋白质，但是在鄱阳湖越冬期间，是不吃鱼的。

　　张云博说，据目前数据来看，鄱阳湖建闸蓄水会增加二三百平方公里的水面。白鹤是涉禽，不是游禽，只在水深10至20厘米的地方采食块茎，蓄水水位上升后，水深的地方没法去，水浅的地方不一定长出这种块茎，势必影响白鹤取食。

　　追问2

　　野生江豚能否通过水闸？

　　2012年的数据显示，长江流域江豚有1040头。据江豚保护行动网络联合发起人之一蒋忆说，目前，长江江豚的生存领地已经极度碎片化，只在潘阳湖至安徽一带有成片分布。鄱阳湖建闸或许将对江豚洄游、物种交流产生影响。

　　鄱建办副主任纪伟涛此前回应，“我们承认在工程修建期间会对江豚洄游产生阻碍，但是闸门修建之后，洄游是没有问题的。我们特别为江豚设计了4孔的，每个孔口宽60米的大水闸，游过去是没有问题的。”他还说，“武汉水生所养的江豚，在人为诱惑的情况下，能够通过最窄2米宽的窄门。60米绰绰有余。如果到时候洄游受阻，我们还可以通过考虑人工干预，捕捞江豚来进行种群定向交换。”

　　周海翔表示，目前对野生江豚的研究非常少，并没有像标记鸟类那样做定位研究，没有详细了解江豚什么时候洄游产卵、什么时候进出鄱阳湖，所以并不了解是不是正好开闸的时候江豚进出鄱阳湖，与人工饲养江豚习性也不能相比较。

　　“建坝对于江豚的基因交流也是不利的。如果鄱阳湖江豚无法跟长江干流江豚交流，会导致近亲交配，对物种产生不利影响。据我观察，鄱阳湖的江豚已经比长江干流江豚游得慢。并且，捕捞野生江豚会对江豚健康产生危害，野生江豚十分怕人，据我了解，每次人工捕捞都会造成江豚死亡。”蒋忆说。

　　追问3

　　鄱阳湖建坝为了“一湖清水”？

　　在周海翔和环保志愿者岳桦等人看来，鄱阳湖确实出了问题，但问题不是枯水，而是采沙和过度捕捞。

　　官方环评公示提到，鄱阳湖是我国最大的淡水湖泊，也是国际重要湿地，具有独特的丰枯水文节律。张云博说，正是这种独特的丰枯节律，才造就了目前鄱阳湖的生态系统，吸引了大量候鸟前来过冬。目前，官方数据每年过冬候鸟为几十万羽，多的年份超过50万羽。建闸蓄水后，丰枯节律波动减小，势必影响原有的生态系统。

　　周海翔说，2000年长江禁止采砂后，鄱阳湖采砂量居高不下。有关研究认为2001年-2010年鄱阳湖的采砂场范围大约为260.4平方公里，这导致底栖植物被破坏，水质变浑浊，影响水生生物生存。今年11月17日，中央环保督察组曾通报江西环保不作为，在银鱼产场保护区内新批采砂区。

　　周海翔说：“渔民大量使用的矮围，底拖网、电网、绝户网等，导致鱼类资源枯竭，问题出在管理上。”

　　此外，周建军说，建闸使鄱阳湖形成相对封闭的湖区，容易产生污染问题，目前鄱阳湖五大支流已有污染的相关报告。除了污染不易排出，水质富营养化的问题也值得关注，像太湖巢湖那样水质富营养化后，水华滋生，腐烂后就成了“酱油汤”了。